哈哈

悲歌

 中太，all太

  

       金色的光柱穿过层层叠叠的阴云，海水冲刷着松软的沙滩。中原中也低着头，冰凉的海水没过赤裸的双脚，他的心脏随着浪花翻滚的白色泡沫一同破碎。

　　他出神地想：

　　“太宰，死去的你到底变成了哪一颗泡沫。”

　　一

　　自从战争结束，中原中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太宰治了。

　　敌人的消灭并不能让中原中也产生什么快意，他只记得太宰治沾满鲜血的衣服，可怖的伤口以及因痛苦而空洞无神的双眼。

　　太宰治那苍白的脸色第一次让中原中也感到恐惧。

　　后来武装侦探社就将人接走治疗。

　　原本，中原中也想把人接到家里照顾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未曾戳破的暧昧，就连森鸥外都特别为中原中也放了一个长假。

　　但，太宰治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以工作为由赶走了所有人，一个人住在医院里。

　　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走廊上虔诚的祈祷以及如刺眼灯光一般的白大褂在眼前晃动都是太宰治讨厌医院的理由。

　　“果然还是把人接回来吧。”

　　中原中也想到自己曾送给太宰治的生日礼物，那家伙嘴上说着讨厌恶心其实心里很高兴很在意。现在的横滨已经平稳下来了，他把人接到家里再告个白，日子大概会幸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急促的铃声彻底打破了中原中也的幻想。

　　来电人是太宰治的朋友——坂口安吾。

　　“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到你，”坂口安吾气息不稳，慌乱到声音都在颤抖，“太宰突然从医院里消失了。武装侦探社已经开始找人……”

　　中原中也没有听清眼镜教授后面的话，他整个人冲了出去。

　　位置偏僻的河道中水流撞击流动，两边杂草丛生，偶尔有飞虫飘过。

　　中原中也直接扎进河水中，他在水中看到闭上眼静默的太宰治。精致的面庞像是被上帝亲吻过，蓝色条纹的病服衬得太宰治整个人十分脆弱，透明的河水一下子拉远两个人的距离。

　　中原中也突然有些害怕，他的手拨开河水坚定地抓住太宰治将人带到岸上。

　　“太宰！太宰！”

　　太宰治像是一个睡了饱觉的孩童睁开眼睛：“原来是小蛞蝓啊，扰人清梦可是要遭雷劈的。”

　　这不对劲。

　　中原中也仔细打量着太宰治，他脸上因浮起薄红而更加艳丽，腰身消瘦了很多，就像一个精致脆弱的陶瓷娃娃一样。

　　“你……吓到我了。”

　　太宰治窝到中原中也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中也，要许个愿吗？”

　　二

　　五年前的一天。

　　太宰治拿着枪漫不经心地看着下属将几名港黑的叛徒张嘴咬在海岸线的石阶上。

　　“你们应该知道叛出港口黑手党的下场吧？”

　　一名叛徒眼神流出恐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可以提供敌人的情报……求您……”

　　“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太宰治一脚踹上叛徒的后脑勺，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用厌倦语气下了判决，“一枪就进入我期盼的三川途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几声枪响后，血液飞溅到太宰治的西装上。他厌恶地移开视线，跳到旁边的礁石上坐下来。

　　下属们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长相宛如玫瑰般动人的上司。纵使心中有所爱慕，也依然恐惧自己会变成泡在血水里的尸体的一员。

　　前来汇合的中原中也点燃一支烟，挥了挥手让这群家伙拖着这些碍眼的尸体离开。

　　他心底嗤笑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黑手党们，光明正大的欣赏小搭档的美貌。

　　太宰治无疑是美的。

　　蓬松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一点金光，鸢色的眼睛盛满被注视者的倒影，让人不免产生被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一圈圈的绷带紧紧贴敷着白皙的皮肤，沾着血的西装和快要合身的大衣包裹着纤细的身体。坐在礁石上微微摆动的双腿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港黑的黑色幽灵太宰治阴晴不定的性格和冰冷铁血的手段也依然挡不住无数因身材容貌而产生爱慕的追求者。

　　中原中也有点烦躁，随手掐灭烟走过去。

　　太宰治望着大海道：“中也，你知道海中精灵吗？”

　　“什么？”中原中也坐下来，“你竟然也会听小孩子的童话故事？”

　　太宰治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是长着鱼尾和透明翅膀的精灵。他们一生会唱两次歌，一次为爱人，一次为死亡。传闻海中精灵可以实现人一个愿望，但是愿望实现后他们就会化作泡沫。”

　　中原中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他们不能互相许愿对方活下来吗？”

　　“如果海中精灵被许愿活下来会被诅咒，他们将像一个人类活着，失去法力，最终消亡。”

　　让一个可以长久活下去的精灵如人类一般消亡确实是很可怕的诅咒。

　　“中也，你想许一个愿望吗？”太宰治眼中闪着对死亡的渴望。

　　也就是那一天，中原中也知道了太宰治海中精灵的身份。

　　三

　　太宰治被送回了医院，他的状态差得吓人。

　　真的太痛苦了。

　　太宰治蜷缩起来，他的头好像被锤重击，胳膊和腿上的骨头被折断，腹部被子弹撕裂……疼痛就像蚂蚁爬遍全身，搅得他大脑混沌，五脏六腑颠三倒四。

　　除了疼痛，他已经无法对其他东西都产生知觉了。

　　中原中也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太宰治，他的耳边全是太宰治不清明的呜呜咽咽。

　　福泽谕吉和森鸥外两个人围着医生。

　　“他以前恢复得太快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还未痊愈就被什么力量强行缝合了。”医生说道，“力量消失那些旧伤再次发作，身体又缺少了恢复能力。他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噩耗如晴天霹雳。

　　中岛敦的大脑有些眩晕，他趴在玻璃上，泪水滑下来。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一个星期前太宰先生就做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只身犯险了，明明一切都要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太宰先生……”

　　小辈们低声啜泣，嘴里喊着太宰先生。

　　与谢野晶子强忍泪水站起来：“我的异能呢？”

　　“做不到的。”江户川乱步揉了揉眼睛，无助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他比所有人看到的都清楚，太宰治一步步走向死亡，“太宰他根本不是人。维持身体的能量已经快要全部消失了，到那时……”

　　如果他能提前看出太宰即将油尽灯枯就好了，他总以为太宰只是受了伤他会一直以人类的形态陪着他们。

　　江户川乱步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他弯下腰捂着脸，不再说话。

　　“是诅咒啊。”

　　坂口安吾擦了擦眼泪，想起那段只有他和太宰治知道的往事，终于因他的隐瞒太宰也要死亡了吗？

　　四

　　四年前。

　　坂口安吾结束了出差回到横滨，他一个人走在海边享受工作结束后久违的安静。

　　“安吾，终于下班了！”

　　“恭喜安吾。”

　　坂口安吾扭过头就看到织田作之助坐在海边用鱼竿钓鱼，而太宰治赤裸上半身泡在海水里朝他挥手。

　　“原来是太宰和织田作先生啊。”坂口安吾突然察觉不妙，“等等，这么晚你们在海边干什么？”

　　“钓鱼。”织田作之助很酷地甩动鱼竿。

　　太宰治拿出一条鱼挂在织田作之助的鱼钩上。

　　“原来如此。等等，等等，还是不对啊！”坂口安吾指着太宰治大喊大叫，“太宰为什么会有翅膀，那条黑色的鱼尾又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背后的透明翅膀只有小臂长，在夜灯下闪着光，他的下半身是黑色鱼尾，神秘又美丽。

　　经过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混乱的解释，坂口安吾揉着太阳穴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所以太宰是海中精灵。”

　　“太宰来自童话，”织田作之助笑道，“很漂亮。”

　　“那么安吾要许愿吗？”

　　“我拒绝！”

　　“诶——”

　　“你好像很失望啊！”

　　那个夜晚很快就被坂口安吾亲手毁灭了。

　　mimic入侵横滨，杀死了织田作之助的五个孩子。

　　等到太宰治来到宴会厅，织田作之助奄奄一息。

　　“织田作，你不要死。”太宰治试图捂住枪伤，“对着我许愿，孩子们和你都会活下来的。织田作，我求你……我来许愿……”

　　“太宰！”织田作之助打断他的话快速接上太宰没说完的愿望，“到光的那一方好好活下来。”

　　爱的诅咒将永远禁锢太宰治的灵魂。

　　假如太宰治如同人类一样爱惜地活着，减少受伤不去动用身体里的能量，大概会寿终正寝吧。

　　五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带回了家，他专门弄了一个大鱼缸放到卧室里。

　　太宰治此时已经无法维持人类模样了，他躺在鱼缸中与中原中也相望。

　　或许是海水的作用，太宰治看起来好多了。他轻轻摆动自己的鱼尾，偶尔把水泼到中原中也身上，然后平静地欣赏中原中也忙碌地打扫卧室。

　　“我好看吗？”太宰治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

　　“好看。”

　　中原中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宰治，其实鱼尾上黑色的鳞片已经逐渐失去了光泽，透明的翅膀也没办法挥动。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会靠在一起休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轮流来看望他们。

　　中岛敦有的时候会在这里坐上一天，他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云朵随风飘动。

　　太宰治靠在床上昏昏欲睡，窗外的花影打在他的脸上。有一天下起了细雨，大风将雨滴吹到太宰治的手心中，但很快就被中原中也没收了。

　　太宰治只是笑，苍白颤抖的指尖藏到被窝里。

　　渐渐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死亡是命运的运动轨迹，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就像云朵随风飘动。

　　终于，太宰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中原中也的别墅。

　　所有人都来到了海边，他们远远看到太宰治坐在一个礁石上，四周都是海水。

　　他要死了，本想躲开众人，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中原中也飞到太宰治身边，最终在太宰治沉默地注视下落到离礁石不远处的水里。

　　“中也，许一个愿望吧。”太宰治说，“我想变成泡沫。”

　　“能为我唱个歌吗？”

　　太宰治的声音很美，平时吊儿郎当把殉情歌唱得不着音调，可这次不一样了。

　　他仿佛用尽力气，用神秘的语言唱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歌，他们像海盗被美人鱼蛊惑在此流连沉沦。

　　“我爱你。”

　　太宰治闭上眼，整个人化作泡沫与海浪融为一体。

　　中原中也心想：

　　太宰，死去的你到底变成了哪颗泡沫

　　我想把你捡回家

　　永远不要破碎

　　

　　                                               （完）

  

复健文，写的不好还请大家见谅